《联合早报 -- 四方八面》 2007年4月23日
在课堂上分析法律案例时，我最不悦学生向我要标准答案。
记得有一次一位学生竟大胆的向我要求我手上的讲稿。我大大方方的递给他。他瞄了一眼，然后抬头说：教授，怎么只有问题而没有答案？
我早料到他会有此问，所以笑盈盈地回答：本来就是没有答案的。我的教法就是看你们能不能找出问题关键；最后答案是如何，就要看你是以什么立场来分析。没有对或错，就是这么简单！
那位同学似乎不是很满意我的答复，随口又问了一句：那考试怎么回答？我啼笑皆非的说：我怎么教，你就怎么答；考官就是我，这还不容易么？
唉！其实我也不能怪他。我们大家都是在一个安逸、稳定社会里长大的孩子，常常连答案都帮我们想好，唾手可得；有时甚至因太关注是否能够达到某一个预先设定好的答案，连当初的问题是什么都忘了。本来这样也没什么不对，省时省事，同样的问题出现，就以熟悉的手法解决算了，何必再费心思去分析问题的关键呢？
只不过我们无法让万事都以我们已设好的格式，继续运作和生存下去，所以这世上也没有所谓的标准答案。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答案其实都不复杂，但要寻出问题在那里有时会更困难。倘若能够给问题定位，每一个人事实上都有她/他心中的标准答案，只是看她/他站在什么立场而已。懂么？
以下是一位好友提供的例子。
在李安早期导演过的一部影片《喜筵》(Wedding Banquet) 当中，生为同性恋的男主角为了尽孝心与女画家成婚，他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另外一部也是备受争议由克林伊士吾 (Clint Eastwood) 导演的 《百万宝贝》 （Million Dollar Baby）里，男主角拳击教练， 受不了残废的女主角苦苦哀求， 最后帮她结束生命， 他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我有宗教和法律背景，我当然有自己心目中的答案；但这不代表我会或应该鄙视你的答案，或是以我的道德观念来审判你。因为以主观强势手法，来强迫另一个人接受自己的观念，在今天资讯发达和选择自由的世界里是绝对过时的。而作为跟大家一起活在这现实社会的一分子，与其你给我一个对或错的答案，我宁愿你告诉我你的立场和争辩的理由，甚至跟我说我把问题定位错了，让我们一起重新设定问题，就此有了与你交流和沟通的机会。
因为，唯有放下偏见，不断的沟通，学习了解大家是如何看待问题，我们才能撇开心里早有的主观意见，最后谱出一个你我都能够接受的标准答案。
蓝璐璐
19.4.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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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
我们都太喜欢标准答案了，大概是从就被小惯坏的。念书时总可以买到所谓的“十年模拟考试系列”(ten years' series) ，来了解历年会考出题方式，所以还没上考场就已经把答案背得滚瓜烂熟，怎么会考不出科科都是"A"的情况呢？
长大后发现万事原来都没有标准答案。有时候采取了一些行动，以为答案一定是朝着心里的想法走，怎知结果往往总是差强人意。
这可能就是当初没有把问题想透彻的关系。
会写这篇文章，是因为一位好友突然提出那两个例子供我参考，我一直在想我会怎么做？很难，对不？但可能跟几个朋友一起讨论后，就会有答案了...
P.S. 早上看了早报，才发现原来Clint Eastwood 的中文翻译是克林伊士吾，而不是我原先写的克林特·伊斯特。我是参考一些电影杂志，才写下的；后来感谢编辑帮我修改了。
连极死板的名字翻译都没有标准答案，我们又怎么能够奢求变化多端的人情世故有标准答案呢？
9 条评论:
我是国大的学生,是看了你在联合早报的文章才上来的.只想和你说,我很喜欢看你的文章.很有趣.^^
我跟自己打工已经多年。因为这是一个不稳定的工作环境， 所以往往必须自己结决问题找出答案。这些答案也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选择。 在社会工作久了，就领悟到没有决对的对或错。可是也挺怀念那段比较简单的学生时代。如果life is just a matter of correct answers, it would be simpler. ^^
Jenny
飞，
谢谢！！谢谢你的留言鼓励。我会再接再厉的！
Jenny,
也非常感谢你的留言！我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也有同感。如果所有人情世故都有所谓的“ten years' series”，那该多好！
嗨，璐璐，你好！
刚在课堂上跟学员（大学毕业生的受训教师）强调“决策”（DM）与“解决难题”（PS）的重要性，因为他们要我告诉他们怎样教，教什么？我讲了2个月课，好像都没有进他们的脑袋。他们要一个标准模式。气结！
所以，读到您的《标准答案》，很有感触。
其实，读到您怀念茆博士的文章时，就想给你留言，一时忙就过去了。
觉得你们有相似之处，都是智慧型的性情女子，你们的文章给我不少启示。谢谢！加油！
LiuSu
嗨！流苏，
谢谢你的留言，让我开心了一阵子！我们都是华初校友，我还拜读过你的文章！
看来要求标准答案的不止有我的学生，连受训老师都会要求标准的教学模式，这倒是个挺悲哀的现象。希望教育部近年来的改革措施，让学生学习多思考，而不是一昧背答案的教学方式，会让我们将来看到一批有独立思考能力、不再向我们讨标准答案的学生。
我跟Jennifer 还是有很多不同之处，因为背景不同（例如，生长环境、教育及专业训练、婚姻状态等）所以看法和写法都有异。不过，你说我们有相似之处，却也让我很高兴！毕竟，她在写专栏的那七年，我读她的文章也读得很开心，总觉得她很能写出一些我心里的想法， 所以也没有自己重新拾笔的欲望，也以为就是这样子了...
唉！有时世事真的是很难预料...(有时讲起她时我还是会有点伤感）
最后，谢谢你的鼓励，希望你多以后也多留言，多交流！也希望以后有机会再看到你的作品！
嗨，璐璐,
I agree with most of your points. There is no such thing as model answer in the working world, and there is no absolute right or wrong, or no one single way to solve a problem. However, I feel that model answers would help in instances when we are new or not familiar with a certain subject, and need to know the teachers' expectations. When I am teaching my kids science, I would refer to the model answers supplied by the school so that I know the keywords that the marker is looking for. My daughter in Sec 1 has difficulties in understanding poems. I asked her to request some handouts/model answers so that she knows what the authors are trying to portray, or what the teacher's expecations are.
When I read the part on '以主观强势手法，来强迫另一个人接受自己的观念' I can't help but feel that in the debate on ministers' pay, the leaders are giving "model answers", completely oblivious to the sentiments on the ground.
Hi Bee Yong (I am always very happy to see you back here:-),
I always feel that a good set of model answers may have its purpose at the primary levels, when the children are starting out in understanding the process of learning. However, as the children grow older, they should be taught to express their own opinions on issues, backed up with the knowledge they have acquired from the teachers and other sources. In this way, they will be able to formulate the answers from different angles.
That said, this is not (or not yet) the type of education system we have. Teachers should generally be facilitators and resource persons (i.e. you go to them asking where you can find out more about a certain poet so that you will understand what he/she was trying to portray when he/she wrote the poem etc.) rather than providers of model answers. It takes time to make this attitude adjustment. I think with what 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 and NIE are currently doing (as you can see from LiuSu's post), hopefully the term "model answer" will be a thing of the past.
Well, this is only my own wishful thinking. In any case, I teach at the tertiary level and I always get very concerned when students start asking me for model answers. Thankfully, it is only the first year students who go around doing this. My third years are generally able to have good intellectual sparing sessions with me in class :-)
Hahaha. I am amused that you tied that sentence with the debate on the ministerial pay. That wasn't on my mind when I wrote the article. Well, personally I feel that it is a case of mis-matched answers/expectations made at an inappropriate time.
hi 璐璐：
谢谢你还记得流苏。
人跟人的相似有很多主观性的联想，凌雁走后，我从天平秤中找到思考的平衡点，这是阅读的愉悦！与你共享。
教学上有一个概念：“教—扶—放”，教师可以在教学过程中做适度的调整。本地的教育“教和扶”做得太多了，以致“放”的时候出现问题。我面对很多无法独立思考的大学毕业生，一进入课堂就立刻“崩溃”，有时觉得培训他们比教中学生还吃力。哦，好像是牢骚！Anyway,我还是相信教育，坚守我的专业。冯焕好的名言：薪火相传！
LiuSu
嗨嗨！
当然记得你。毕竟优秀的本地女作家不多呀！
很高兴知道天平秤能够带给你一些愉悦，哪怕只是一丁点，都让我安心 -- 老实说我很久没提笔了，总有点顾虑是否写的东西只有自己（和一些捧场的亲朋好友）在看，那就倒不如只写日记娱乐自己就好了。
因此，所有共享都是一种鼓励：-）谢谢！
谢谢你分享的教学理念。听到今时今日毕业后的大学生还是无法有独立的思考能力，我感到悲哀 -- 看样子我要不断重复训导我的大学生了。另一点让我有点难过的是，你所教的“学生”都是我们未来孩子们的老师，如果连他们都不能掌握独立的思维方式，那我们又怎么能够指望下一代的孩子们可以领导我们的国家迈向瞬息万变的新纪元呢？
唉！ 不过你也说了，我们不应该悲观，而是坚守岗位，诚信如果大家都有意愿改变此现象，即使是只能尽自己的一点绵力，都还是能够发挥其作用的。
说起冯老师，她好像脱了一期稿，你有联络她吗？她可否还好？很久没有跟她联络了，你可以给我她的电邮地址吗 (melissa.2002sg@gmail.com.)?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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